2020年10月12-15日,清科集团、投资界联合华发集团在珠海举办第二十届中国股权投资年度论坛。这是一场持续20年的行业之约,现场集结了1000名投资行业头部力量,解析政策趋势、聚焦投资策略、探索价值发现、前瞻市场未来。20年之际,星光熠熠,群英云集。

会上,明势资本创始人黄明明,英诺天使基金创始合伙人李竹,联想之星总经理、主管合伙人王明耀,道生资本创始合伙人吴彬,梅花创投创始合伙人吴世春,国金投资管理合伙人严彬,合力投资管理合伙人张敏围绕“早期投资的挑战与机会”主题展开对话,源政投资董事长杨向阳担任本场主持。

以下为对话实录,经投资界(ID:pedaily2012)精编如下:

杨向阳:早期投资似乎有点难,我为什么站起来说,给自己壮壮胆。大家先介绍一下自己,怎么做早期投资的,又是怎么掉到这个坑里面的。

张敏:我是合力投资的管理合伙人张敏。2002年11月,我还在普华永道当高级经理,准备升合伙人。普华永道刚好要合并安达信,对方会有很多人进入普华永道,也就意味着晋升合伙人可能要继续等。当时,刚巧收到了晨兴的offer,就一直做到现在。过程里有无穷的泪水和痛苦,这个坑有点深,现在也走不回去了,只有继续做。

严彬:我是国金投资的严彬。国金2001年创业时是做财务顾问,那几年做了一些网络游戏、移动增值业务公司的收购并购,也赚了一些钱。当时觉得我们很懂移动增值的服务,就投了一个人,金额也不大,50万人民币,但在那会早期投资投50万也不低。

后来发现被骗了,那个项目没有成功,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从那个时候正式踏入早期投资,但是上来就先交了一笔学费。

吴世春:我是梅花创投的吴世春,前几年天使投资很热,现在凑一个上市的榜单都很困难,所以早期投资非常难做。

每年来这里亮相,说明还活着,我们活得还不错。今年虽然有疫情的影响,不过我们投资的数量比过往要多。当别人觉得能不能投的时候,真是捡漏的好机会。我们主要投科技和消费领域里面的早期机会,今年消费领域投了很多,有涨得很快的项目。

吴彬:我是道生资本的吴彬,算是创业老兵。21年前自己创业,但是做个人投资。2007年、2008年那会,投了八个项目,三个上市,一个被并购,其他几个死掉了。我投的时候是联合创始人,又当爹又当妈,包括唯品会。这是我个人的天使,然后转为机构天使才五年时间,很年轻,投后做不过来,不系统,不专业,后来变成了机构投资人,入行正儿八经不算长,个人13年,机构才5年。

王明耀:我是联想之星的王明耀,今年是清科20周年,也是我在这个行业的20年,因为我是清科2001年早期的成员。

我是十年前加入了联想之星,刚刚启动做天使投资,那时候有机构天使,联想之星算是最早的。我记得第一个投的项目是乐逗游戏,三年就上市了。

李竹:我实际上是一个连续创业者,之前也有两次创业,现在做天使投资也是创业。我们比较苦,天天跟创业者混在一起,需要解决的问题都要帮助解决。

我是2000年时开始做个人天使,中间也投了几家公司,也有上市的和被并购的,投得还不错。七年前准备专业做天使,后来发现机构天使和个人天使差别特别大,募投管退都不一样,我觉得满七年以后,才真正的了解了机构天使该怎么做。我们内部投资分为两大方向,消费和科技,现在专注在科技上。我自己比较喜欢投资的过程,会专注做下去。

黄明明:我是明势资本创始合伙人黄明明。2005年刚回国时,国内天使投资还是挺粗犷的,投资得拿现金,否则人家觉得你是骗子,我们拿着一个黑皮塑料袋装投资的钱,大概100多万。

投资的第一家公司叫做VeryCD,70后和80后都用它去下载音乐和影片,差不多有15年的时间,中间经历了关禁,最后又改做游戏。这家公司去年在香港上市,目前市值是180亿。

还有一个天使投资项目,签了三页纸的协议,公司要上市时,协议只找到两页纸,后来翻箱倒柜才找到了最后一张纸。但创业者品行比较高,说记得当时的支持,即使找不到那张纸,他们也认。

做早期投资,没有不交学费的投资人

杨向阳:大部分做天使投资的都有一个特点,要么是创业,要么是一边创业、一边投资。我也是这样的,最早做医药企业,后来想做创新药,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天使投资。

大家都是老兵,每个人讲一讲天使投资最大的难点是什么?

黄明明:我记得跟考古行业的前辈马未都请教过,他讲了两个原则,我觉得对投资也非常适用,尤其是刚入行做天使投资。

他说淘古玩的时候,所有进入这个行业的新人都有过这种幻想,你去北京潘家园,碰见一个不识货的卖家卖你一个盆子,你能看出那是明朝或者宋朝的文物,然后用一个痰盂的价格买了这个盆子。

马未都说,第一,在专业的古玩圈里没有这个事;第二,如果有这个好事,根本轮不到刚入行的菜鸟,早被老炮拿走了。那怎么去找到这种没有被发现的价值?比如在中国出土文物大省的河南和陕西,跟村长或者办公室主任搞好关系,他们村里有老人去世了,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,因为农村老人去世要分家,会有一些古玩流出来,这才是第一手的机会。

这跟我们做天使投资非常像,谁都想碰见没有识别出来的马云和马化腾,但入行时间越久,越觉得撞大运这种事没有可能。

李竹:我觉得天使投资实际上赚的还是认知的钱,你的认知比别人早,后面VC来买单的时候,实际上是为你的认知买单。

去年四季度,我们投了一个无人驾驶项目,做无人驾驶的农机,可以在农田里面自己耕种。这个团队有清华和中科院的背景,就是找不到融资,大家都觉得无人驾驶都很成熟了,没有机会了。

了解后我发现,光这个团队就值几千万,而且农机无人驾驶也是未来的趋势,我们想提高劳动生产率,这个是特别需要的。我就投了他们,当时估值就是几千万。现在产品已经出来了,又融了两轮。VC都愿意去抢这个项目,就说明早期还是有一些机会的。

还有一个深圳机器人的项目,也是类似的情况,找到我们的时候也是最困难的时候,我们投了三千万,之后又融了三轮。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对行业赛道有认知,对创业者有认知,我们愿意投高校出来的科研团队,他们转型特别容易。

上面两个项目一个是中科院背景的,一个是西安交大的,也得到了比较好的结果。所以我觉得天使投资还是挺有意思的,当你有方向、认知和感悟的时候,投在它的拐点上,投完之后,就会飞速成长,估值也会涨得非常快。这来源于你对它的信任,相信它,最后才能看到好的结果。

杨向阳:任何一个好的项目,肯定有最早的投资人,而最早的投资人大部分是天使。为什么反过来做天使投资又这么难?

王明耀:天使投资还是不好做,比如赛马,最好的是等它跑起来,刚生出来的能否参加大赛得冠军,可用于判断的东西太少了,失败率高。天使投资我们做了十年,现在有四、五支基金,IRR跟其他的机构来比,还是不错的,所以可以做组合,解决天使投资的不确定性。平衡高回报和高风险,两边一掐,收益还是可以的。

而机构天使人员管理费用太多,需要很多投资经理,并且对人的要求非常高。初创企业怎么开董事会他们不知道,成长还需要我们辅助,天使投资人比他们有经验,拿得钱还很少,所以机构天使确实很难。

我已经做了十年,到现在才算熬过去了,有一点点路子。有了前期积累,现在单笔投资还得往上提一提。现在投项目跟以前项目不一样,以前的项目只能投几百万,现在可以投芯片,虽然也是天使轮,但都是基本上几千万投进去,管理规模也能往上增加,投资准确率提升了,所以可能也能捱过去。我们也在路上,这需要共同努力的。

吴彬:从个人天使到机构天使,我的确是挣扎的。我觉得难点有很多,第一是时间,得有足够的钱,要等很多年。现在唯品会还有股份,要等十几年。

第二,中间有很多变化。跟他们聊的时候,总是说很容易他会,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肯定都会,但这时,我要提醒自己,经常容易觉得没有问题了,十拿九稳了,结果就是不行。过程当中不管是战略,还团队,资金、业务、市场,还有营销,很多东西他都不会,所以这是要经常提醒的,也是非常难的。

第三,看基因。王总说刚出生的马怎么知道是世界冠军,但是团队是有基因的,可以做体检的。他是什么学历,有过什么经验,多年的兄弟有没有吵过架,这些都是基因,基因好相对走得久一点。从这个角度上来讲,基因当然有专业上的判断,另外重要的是人际关系的判断,顺藤摸瓜这个人是我原来的师弟,人也比较好,所以说看基因就是看人。我觉得还是有一些方法的。

吴世春:普通话念天使投资,广东话念天使投机,一定要在投资和投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,只会投资,没有投机,这个投资是做不好的。只有投机,投资也是做不好的。所以我觉得投机和投资之间要找到一个度,一个项目早期投进去,后面有子弹,在他发展好的时候,一定要多跟几轮。投机和投资的度把握的好,才是一个好的投资人,千万不要盲目学价值投资。

投资,必须要能够结合自己的特点、特征和性格,在投机和投资之间找到平衡点,才能把看起来很难的投资做好。当然也要迈过很多的坑,绝大部分的投资人要交很多的学费,没有不交学费的投资人,就能够把投资干好的。

怎么迈过交学费的坑,而不掉下去,还能爬出来呢?你要有大量的钱,前面要有足够的运气,前面三期基金靠运气投的项目,还能活过来,还能继续有LP来,所以投资+投机+运气,这是做早期投资的绝招

严彬:之前也总结为什么会踩坑,有几个点,第一,带入感太强,老觉得自己好像很懂这个行业,看创始人觉得这个也慢,那个也慢,自己手把手去教。这个过程代入感太强,但自己并不像创始人一样埋头干活,这种情况下会导致有些项目失败。

第二,早期项目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缺陷,在这个过程中,得去找到团队最擅长的板块,知道它的长处在哪里,然后去修正,这样可以保证这个项目成长过程中,尽量少走一些弯路。

第三,就像刚才吴世春讲的,我们有时候确实也想长情陪伴,但现实并不允许,站在投资人的角度抬头看方向,什么时候该撤也就得撤了,不要太长情,长情也不好。

我们也复盘过这些年投的项目,确实发现在某一个时间段,个人投的比机构投的好像赚得要多。个人赚了钱之后,还是想要做一个长期的事,因为投资本质是一门长期的生意,还是要机构化去做,这中间肯定有坑,但还是要坚持,过程中会有很多收获。

张敏:吴世春说的一句话我非常认同,做天使投资是痛并快乐着,一定会有痛和快乐。还是呼吁政府和整个行业,要善待天使投资机构,因为这个行业真的很难。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一个幸存者现象,大家都知道大阳、李竹、吴世春靠个人投资挣了不少钱,我可以肯定的是亏钱的人要多得多,真正把钱投出去之后亏了的,我相信是绝大多数。不要以为天使投资机构就是吃香喝辣的,实际上成功的概率非常低。

证监会组织了一个天使投资人的大会,媒体报道不能老说天使投资人挣了多少倍,因为那是最后的幸存者现象,大家看到的都是最顶尖的幸存者,但整个中国的天使投资机构环境还是非常差。这么多年,从工商注册、银行拓宽我们都遇到了无数的困难,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说出几天几夜的痛,一个变更办理就可能耗费几个月时间,银行可能还不给你托管。所以从整个政策,还有行业都要善待天使投资。

还有就是时间,当然是有运气的因素,能够短期挣到钱。我离开晨兴后,投了几个项目,现在有几个上市了,但都是十年以上。十年以内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,我也天天做梦,今天投的项目,恨不得明天就敲钟,但事实上不熬个十年、二十年,这个行业是出不来的。如果着急,拔苗助长,其实很困难。我们发现,五年前是我们这帮人在这里讲,五年之后还是,每次见面都是这些人,但这背后是淘汰和死去了很多天使投资机构,这个行业的确是痛并快乐着,但还是希望能多善待我们。

杨向阳:天使投资难是客观事实,早期都看清楚的,这属于奇迹而不是规律。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,比如说一开始想法和技术都非常好,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也可能会产生很大的变化。做天使投资,每天面临的就是要挑战这些风险。

未来五年,早期投资投什么?

杨向阳:天使投资现在也叫早期投资了,大家分享一下,觉得未来在哪些方向做早期投资,机会比较大一点。

张敏:未来几年,我个人看好医疗健康行业。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方法去改变医疗现状,这是我们非常看好的。

严彬:第一,早期投资还是很有魅力和吸引力的,值得一直做下去。第二,从我个人角度来讲,一直关注在消费升级这块,吃喝玩乐的比较多,用一些新的方式,新的模式,去改变衣食住行,这个是有点大,但还是在消费的板块。

吴世春:我们投得比较泛,各个领域都有。从今年看,我们投的最多的还是消费新品牌,国货新品牌。很多能够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品牌,比如说口腔专家,无糖食品专家,还有李想的混动专家,变成某一个品类有代表词的品。

吴彬:站在在座的角度来看,我觉得做自己熟悉的那个行业,最擅长的领域,就是最适合你的天使领域。

王明耀:过去一两年,我们投的最多的是芯片、半导体方向。虽然大家都说芯片、半导体太热了,但我们还挺喜欢的。现在价格可能比较高,比较热,但是我们要看它是真趋势还是泡沫,真趋势是慢慢往上的,有一个明确上升趋势。

李竹:过去两年,我们投先进制造比较多,这里面包括机器人、商业航天、芯片等,都属于先进制造领域。中国现在人均GDP太低了,跟美国相比只有几分之一,如果要提高,就必须要靠先进制造。今年,机器人和商业航天都起来了,我觉得还是可以继续去关注的。未来我们可能会更加关注像新材料、生命健康领域。

黄明明:我先回应一下大阳哥,我特别认同早期投资是特别难,但为什么大家还要做?从我个人经历来讲,我觉得做早期投资可以跟很多优秀的超级企业家一起成长,这是除去金钱回报之外,个人最幸福和收获最大的事情。

回国后,我投的第一个创业项目就是李想的汽车之家,那时他还是20岁出头的小伙子,现在已经成为了智能电动领域的超级企业家,也可能是下一个千亿美金市值公司的创始人。能看到这种超级企业家的成长之路,却看不到他的天花板,和这样的企业家交流、成长,是我做这个行业最大的收获。

在泛云化领域,我觉得整个数字化和云化未来五年有非常大的机会。中国有超3800万家企业,美国是3300万家,中国在IT系统上的投入是美国的三分之一,在云上的投入上是美国的十分之一,这里面还有广阔的空间。

疫情期间,明势完成了美元四期的超额募集,我们所有的募资都在线上完成的,不到一个月就首轮关闭,不到七个月完成基金募集,并且超募60%。前段时间理想汽车上市,他们的IPO也全部在云上和线上完成,所以数字化和云化是未来五年我们会重点关注的领域。

杨向阳:做早期投资,确实面临着很多的挑战,带来的快乐是做别的投资没有办法比的,你跟企业,跟创始人不只是金钱上,或者是投资上的关系,似乎有一种血缘上的关系,这种血缘上的关系能够让你人生非常的丰富。做早期投资,我们很快乐,我们很健康。谢谢大家!